逃離宜家:背叛與學習的故事
當一群依附于宜家又盼望掙脫宜家的供應商, 遇到一個宜家學習者, 一個新的宜家開始成型。
10月18日,南京,宜家中國區零售總裁吉麗安(Gillian Drakeford)面對媒體解釋宜家如何低價有道:“優勢在于,我們控制了供應鏈的所有環節,能使每個環節都有效地降低成本。”她身邊是70多位專程來 參加整整三天頭腦風暴的宜家高管和消費者、學者、代工廠、媒體人士,主題是“2030——宜家中國發展遠景”。
當被問及今年9月的“宜家前代工廠克隆宜家”事件,宜家大中華區貿易區域經理Peter Wisbeck答道:“當我們看到整個商場甚至產品系列都在試圖拷貝宜家的時候,心里面還是有點高興的,這說明我們做得不錯。”
同一時間,黑龍江鶴哈高速,厚成木業有限公司董事長宋士厚坐在他的豐田凱美瑞里,從慶安縣開到海林市要5個小時,這條路他再熟悉不過。下午,他將和老朋友 耐力木業集團董事局主席曹躍偉、伊春市華麗木業董事長曲金昌一起商量商量,接下來該怎么辦——準確地說,是他們合作的所謂“克隆宜家”的嘉宜美家居賣場 (以下簡稱“嘉宜美”)牡丹江店接下來該怎么辦。
4天前,云南昆明,遼寧丹東大昌建材有限公司的老板許志榮和兩個合作伙伴離開昆明港都家具有限公司總經理李俊明的辦公室時,不免有些怏怏的,顯然此行并不 算如愿。一直在為手里一塊物業尋找出路的徐志榮,原本想先飛往牡丹江親眼看看媒體炒作的宜家克隆者嘉宜美究竟如何。出發前,聽說牡丹江店經營并不火爆,他 臨時改變行程,南下昆明去見李俊明。李的另一個身份是嘉宜美的掌舵人、云南嘉宜美投資公司執行董事。
他們的命運多多少少都因今年9月的這起事件而發生了某種變化甚或轉折——十幾家宜家代工廠宣布與宜家“決裂”,而后聯合推出嘉宜美大型家居連鎖賣場,旨在“快速復制宜家模式,迅速占領市場,3年內開店200家”。
這是一個關于尋找的故事。在這條依附于全球最大家居零售商宜家的產業鏈條上,每個細胞都在不安地尋找更多的利潤和更多的尊嚴。
本刊記者分赴南京、上海、黑龍江和昆明,還原“克隆宜家”事件的來龍去脈,展現“逃離宜家”的動機和理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欲望,每家公司都有自己的手腕,每個權力都在傷害他人的權利,每個矯飾背后都存在真實。
成也宜家 恨也宜家
16年,是耐力木業與宜家合作的年頭。13年,是厚成木業與宜家合作的年頭。
“逃離宜家”之前,三家工廠曾是宜家實木家具的重量級供貨商:耐力木業的百葉窗簾占據宜家全球采購量的60%以上,厚成木業的階梯凳 接近50%的份額,華麗木業則承擔了宜家拉伸餐桌的全部供貨。
2011年初,耐力木業終止了和宜家之間的合作,原因是:“按照宜家的質量要求和價格,收購價格已經低于生產成本。”此前,它不僅是黑龍江最大的家具生產 企業,曹躍偉亦是宜家供貨商聯合會會長。而厚成木業與宜家的決裂則發生在2012年,起因是宜家以質量問題為由單方面停止了厚成木業的供貨并停止支付貨 款。
雖然已經離開宜家采購體系,他們仍對宜家表露出難以抑制的在意。說到憤怒處,宋士厚已有些口不擇言:“到時候,他們出一款產品,我就買回來依樣畫葫蘆,做一批一模一樣的放到網上,只比出廠價高一點的價格銷售。我不怕他們告我,最好來找我打官司,我好跟他們算舊賬。”
憤怒的宋士厚承認,和宜家有過一段蜜月期。
“我是從無到有,接著宜家訂單成長起來的。”1999年,宋士厚開了個小家具作坊,能和宜家對接上堪稱幸運:“最初,宜家的目標是想要與國營大廠合作,但人家不給他干。宜家又急著找合作伙伴,因此放寬了對供應商要求,我們就進入了宜家的視野。”
此時的宜家確實急于尋找供貨商。1997年剛剛設立中國零售辦公室,1998年在上海開業的首家門店和次年開業的北京店讓宜家在中國本土的采購需求驟增。
撞到機會的宋士厚就此開始為宜家提供實木階梯凳。合作之初的幾年是宋士厚感覺最愉悅的一段時間:“可能和宜家當時更需要代工廠有關,沒有霸王條款,對我們關于用工標準、環境保護等方面的要求有,但并不嚴格。”
曹躍偉也有同感,耐力木業從1997年開始向宜家供貨,主要供應窗簾和實木家具,多年來一直是宜家最好的供應商之一。1997年,與他洽談合作的是宜家青 島辦事處,“當時有一款實木百葉窗,宜家要求我們以每平米不到9美金的價格出貨,但沒有10美金,我們做不了,宜家也接受了”。
訂單大、付款及時、采購員客客氣氣,初來乍到的巨頭宜家讓供應商們感到日子很舒服,“那時候,人民幣對美金的匯率還是八點幾,人工成本也低,2000年一 個工人月工資才300元”。宋士厚對舊日時光的懷念顯而易見。他的厚成木業在2003年達到了巔峰,產值260萬美元,工人300多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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